很显然的是,龙啸云并不能体会龙小云的良苦用心。
他听着对方那一声声义父,感觉自己头上仿佛顶着一个又一个的帽子,这让他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只是在李寻欢望过来时,他又顿时笑得像一朵绿菊花一样。
“好兄弟!”
他用力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此情此景之下,他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即便以龙四爷的影帝级实力,在此刻能让李寻欢未察觉到其神色上的破绽,已经是极限了。
如今也没有人再谈什么赵大爷为何还不来。
已经逐渐改成拜义父宴的现场,他们自是要客气的饮下两杯酒,这酒水一喝也是如同洪水开闸,受到这欢乐气氛的影响,本来还是越喝越清醒的李寻欢,如今真的有几分醉意了。
察觉到事情走向愈发失控的龙啸云,则是以小孩子不易晚睡为由,赶紧将那个还在一声声义父喊得李寻欢乐个不停的狗儿子给撵走。
龙小云在见到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也没有继续强待下去,毕竟他也感觉到自己老父现在已经处于想要暴打自己一顿的边缘,偏偏他还要强撑着笑脸。
啧,连算计人都算计得这么憋屈,果然这个家还是要靠他!
在龙大少退场后,也终于成为龙四爷的独角戏了。
“寻欢,刚才之所以提到那位赵大爷,也是因为这事情关系到最近抓捕梅花盗一事。”
本来还在傻乐着突然有干儿子的李寻欢,也终于收敛了几分让龙啸云都忍不住上前给他一拳的笑意。
“梅花盗?这个组织不是听闻在近日已经抓到不少人了吗?”
“但是他们的首领还在,前几日有消息说,对方很可能盯上了这里。”
“盯上了这里?”本来双眼有些迷蒙的李寻欢,好似被瞬间惊醒,他不解的看向龙啸云,“大哥是与这梅花盗组织私下有什么仇怨吗?”
“并非如此,你可听过天下第一美人的传闻?”
“好像.好像也是姓林”
他就记得这么多了。
“是叫林仙儿,她同时也是你大嫂的义妹,近日便在我兴云庄居住!”
李寻欢此刻也是有几分醉意,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一些问题,对方刚才好似刻意点明了大嫂二字,那话语间提起这个林仙儿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以龙啸云的观察,自然能发现林诗音的变化有何而来。
先是莫名其妙成了那林仙儿和方云华的cp粉,因为粉丝狂热性激发了其内在隐藏的一面,再有这个可恶的义妹在其耳边不知道说叨了些什么,以至于对方真就是一天一变。
闺蜜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就不说林诗音这种骨子里就有种逆来顺受,习惯于听取他人建议的性格。
放在数百年后,许多自以为思想解放,很有主见的女强人,同样会被闺蜜给忽悠得仿佛丢了脑子一样。
而对龙啸云来说,又需要借助林仙儿这个名头,这就导致他只能暂时忍了。
毕竟眼下的一切麻烦,都比不上李寻欢这三个字的重量!
只要李寻欢在他面前,他的眼里就可以随意容忍其他人跳出来乱窜!
因为一定要先搞李寻欢!
这是他龙啸云的执念!
“总之这梅花盗首领可能也是彻底急了,世人皆传他极度好色,如今将其手下的成员剪除了大半,这也逼的他要疯狂一次。”
李寻欢深以为意的点点头,他也理解为何兴云庄有这么多江湖客在这里暂住,怕都是为了蹲那位梅花盗首领的。
毕竟传闻那首领掌握一门强大的秘术,这是天下男人都无法拒绝的至强传承!
他原本还要和龙啸云讲一下,自己听到的一些将其冠以梅花盗之名的谣言,但如今却也觉得没必要非拉出这件事情来增添麻烦。
等到逮住真正的梅花盗,那本就逐渐沉寂的谣言也会成为一桩笑话。
“大哥,我帮你!”
以李寻欢的性格自然不容那区区梅花盗首领来玷污他这有着无数美好回忆的李园。
更不用说龙小云是自己的义子,他也对这里的安全更上了一份心。
龙啸云笑着点点头,举起酒杯与之轻轻一碰,颇有种我有义弟在手,天下谁人可敌的豪迈之气!
随即两人谈起了林仙儿与林诗音的结拜经历,更说起了刚才谈起的那位赵大爷,还讲到那个梅花盗首领传闻中的一些行事风格。
比如他只会在三更之后出手,并且还有只杀一人,就会离去的奇怪规矩。
这也让李寻欢理解了刚才众人为何听到二更声响时,下意识表现得更紧张了一些,那现在算算时间的话,岂不是就很接近三更时分。
在他刚冒出这个心思,更鼓再次响起。
赵正义依旧没有出现,原本热闹的现场气氛也冷了下来。
李寻欢皱了皱眉后,决意起身去后院看看,他有些担心林诗音,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他没见过,但在其眼中,如今具有人妻气质加成的林诗音就是最美的。
万一那梅花盗首领看岔眼了呢,再万一……
想到这个结果,他就感觉心里揪揪的痛。
他这忽然长身而起,看向龙啸云就说道。
“赵大爷还未回来,各位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既是如此,我也想趁这时候到四下去逛逛,正好去探探那些老友梅花。”
龙啸云皱眉道:“兄弟你想探望的只怕不是梅花,而是梅花盗吧!”
李寻欢笑而不答。
龙啸云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定要去孤身涉险?”
李寻欢还是笑而不答。
龙啸云凝目望了他半晌,忽然大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你若决定要做一件事,那是谁也拦不住的,何况那梅花盗若知道李探花在这里,只怕就不敢来了!”
在离开前,李寻欢看了眼明显喝高了的铁传甲,在叮嘱了对方几句,得到一声呜哩哇啦的回应后,他也是略显欣慰的叹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对方一直希望自己能走出这段感情,为李家的延续再尽一份心力。
如今在收了龙小云为义子后,也是让其彻底放下了这桩心病。
随即他拍了拍铁传甲的肩膀,孤身走入后园。
这后园中梅花仍无恙,仿佛比十年前开得更盛了,但园中的人呢?人纵然也有梅花那一身傲骨,却又怎禁得起岁月的消靡,花谢了还会再开,但人呢?人的青春逝去后,还有谁能再追回?
李寻欢静静地站在那里,凝望着远处楼头的一点灯火,十年前,这小楼是属于他的,楼中的人本也属于他的。
但现在,这一切都随着青春而去,是永远再也无法追回的了,现在他所剩下的,只有相思,只有寂寞。
相思虽苦恼,但若不相思,他只怕也无法再活着。
踏过积雪的小桥,便是一片梅林。
梅林中也露出小楼一角,这正是李寻欢昔日读书学剑的地方,这小楼与远处那小楼遥遥相对,雪霁的时候,他只要推开窗户,就可以瞧见对面小楼那多情人儿的多情眼波,也正在向他凝睇。
但现在.
想到那对其冷漠回应的林诗音,想到对方怒喷龙啸云的景象,再又想到了龙小云,那一声声义父仍旧清晰的回荡在其耳畔,这让他对此地有了一份更加复杂的感情。
李寻欢长长叹了口气,抖落了身上的积雪,黯然走过了小桥。
一时间,李寻欢竟然不知该去什么地方。
之前在与龙啸云的交谈中,他是知晓林仙儿如今的住处,只是这么晚了又去拜访,即便有梅花盗这个理由,也是有些失了礼数。
而前方则是自己原本所居住的冷香小筑。
既已来此,也是让他忍不住想去看看其昔日的故居,人在寂寞时,就会觉得往日的一切都是值得留恋的。
在此之前,则是要先穿过那片梅林。
就在这时,静寂的梅林中,忽然发出踩碎树枝的声音。
李寻欢整个人立刻变了,就在这一刹那间,那懒散的身体里立刻充满了力量,狡兔般向声音传出的方向扑了过去。
其心中设想过那个躲在暗地里的人会是谁。
是梅花盗?是那位赵大爷?还是某个也是在此准备埋伏的侠客?
只是其鬼鬼祟祟的行为,就感觉不会是好人。
毕竟这一路上他没掩饰行踪,直直走来还又是不断感慨的长吁短叹,若对方是为了伏击梅花盗,怕是早就应该现身才对。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条黑色的人影迎面扑了过来!
这人的身形异常高大,来势更快得惊人,人还在两三丈外,已有一种凌厉的冷风直逼李寻欢的眉睫。
李寻欢立刻就发觉这人练的是一种极奇诡阴森的外门掌力,而掌力之强,已无疑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
梅花盗!?
这人真的是梅花盗吗?
李寻欢并没有硬接这一掌,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从不肯浪费自己的真力和别人硬拼。
因为他觉得武功也是种艺术,纵不能妙臻化境,至少也要清淡自然,若和别人以蛮力相拼,那就简直愚蠢得和牛差不多了。
而现在这人却仿佛存心要将他立毙掌下,凌厉的掌力,已将他所有退路全都封死。
何况,两人的身形都在往前扑,无论谁若想在这不容毫发的刹那间抽身闪避,纵能成功,也势必要被对方抢得先机,那等到对方第二掌击出时,他再想闪避,就难如登天了。
见此,李寻欢身形突然向后退了出去。
他身形的变化,竟似比鱼在水中还要灵活。
黑衣人厉喝一声,掌力又呼啸着向他压了下来。
李寻欢箭一般退了出去,身子几乎已和地面平行,他还在思考,面对如此纯粹的杀意,面对这般阴邪的武功,还有对方偷袭式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他若是继续留招,那是对他自己,也是对林诗音,对龙小云在性命安全上的不负责。
随即他的手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但飞刀已射出去。
刀光一闪,如黑夜中的流星!
黑衣人忽然狂吼一声,冲天飞起,凌空转了个身,飞鸟投林向梅林后如飞奔逃了出去。
李寻欢脚跟一点地,身子就站了起来,他像是很悠闲地站在那里,居然并没有追赶之意。
但那黑衣人还未冲出梅林,就已倒下!
李寻欢摇着头,叹了口气,缓缓踱过去,地上已多了一连串鲜血,那黑衣人就倒在血痕的尽头。
那人双手握着自己的咽喉,鲜血还不停地自指缝里沁出,那柄发亮的小刀,已被拔了出来,就抛在其身旁。
李寻欢俯身拾起了自己的刀,也看到了黑衣人那张因痛苦而痉挛的脸,他失望地叹息一声,喃喃道。
“你既非梅花盗,何苦要逼我出手呢?”
那人咬着牙,喉咙格格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微微摇头,叹息道。
“你虽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你是伊哭的大徒弟,十年前我就见过你了,只要被我见过一面的人,我就不会忘记。”
丘独挣扎着,眼中充斥着愤恨的杀意,他嘶声大喊道:“我--我也认得你!你就是梅花盗!”
他喘息着,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之意,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他似乎还想说话,但稍一用力,鲜血又飞溅而出。
李寻欢皱紧了眉头,对方展现出的杀意和恶意太浓郁了,就是如今他都对自己抱有一股让其看不明白的必杀念头。
“为什么?我并不是梅花盗,但你却.”
他的话还没说完,丘独狂吼一声,忽然又向李寻欢扑了过去。
但李寻欢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动也不动,眼看他的手掌已将触及李寻欢的胸膛,就噗地跌了下去,永远再也不会动了。
李寻欢深深看了他的尸体一眼,随即朝着冷香小筑的方向继续迈进,心中则是被种种疑惑冲淡了那股惆怅情绪。
“梅花盗!是梅花盗!梅花盗杀人了!”
这时四周的黑暗逐渐被围拢过来的火把所照亮,刚才丘独死前喊得那嗓子太过尖锐刺耳,顿时惊动了后续也跟过来的一些江湖豪客。
李寻欢停在了冷香小筑前方,他问心无愧,现今要是跑路才更会做实其梅花盗首领这嫌疑人的身份。
只是现今却有人不讲武德的对其发起偷袭。
那是一把铁笛,其散发的锐气犹如一柄千锤百炼的宝剑,直袭他后心处!
此刻,距离这冷香小筑有一段距离的楼阁之顶,三道身影正遥遥望向李寻欢和那铁笛先生交手的情况。
阿飞的眼中明显多出一抹惊异之色。
“这人就是铁笛先生?一个没有入原本的兵器谱,也没有入如今的兵器谱的野生高手?”
方云华静静看着那铁笛先生在突袭一招失利后,引动内劲发起音波攻击,再裹挟着上百朵梅花似寒星暴雨将李寻欢完全笼罩。
对方的内功修为不弱,差不多也是大派宿老的水准,毕竟在原剧情线中,尽管因为故作高手风范,刻意让了阿飞三招,却装逼不成反被草。
但这不能说明对方拉胯。
因为面对走攻速流的阿飞,除非是顶尖强者,否则谁都不可能毫无损伤的挡下对方的先手三剑。
有人说这铁笛先生就是那原兵器谱一直空着的第六位高手,也有人说对方的实力至少也有原兵器谱前十的水准,但不管是第六还是前十,他此刻面对的不再是阿飞。
而是李寻欢。
却见在杀机凛然的梅花瓣雨的包裹中,李寻欢似在随风而舞,其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每一朵梅花,悠然步伐更显优雅。
其实世人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李寻欢能够位列兵器谱第三,确实是因为他的飞刀绝学天下无双,但是也不要以为他依仗的全都是飞刀。
内功修为、身法轻功、武学心境、甚至对于十八般兵器的了解认知,都当得起一个宗师名号。
“能让这老古板的铁笛发起偷袭,龙啸云暗中花费了不少功夫吧。”方云华的目光看向林仙儿。
林仙儿点了点头。
“这铁笛先生的一位小妾被梅花盗组织的一位成员所侮辱,此事被传的沸沸扬扬,这也让咱们的龙庄主又找准机会再添了一把火,让这流言传出那小妾实际是与对方私通。
并且暗地里还在念叨着上了年纪的铁笛就是个样子货。”
讲到这里方云华已经懂了。
这种古板的老头子面对此类流言冲击,简直就是爆杀,更何况这小妾他还是刚纳了不到一年,若是他身板硬朗,还能赞叹一句其老而弥坚,结果一句样子货,是彻底将其勾画出一副有心无力还在强撑的铁废物形象。
一般男人都受不了这个委屈。
那么他又能将这股怒气发泄到什么地方呢?
“龙啸云是直接跟他摊牌了?”
“没有,丘独那边确实是龙啸云明言李寻欢就是梅花盗首领,并且已经盯上了我,这才导致他发疯到刚才见着对方就拼死一战。
但铁笛这边好歹还是有点脑子的,所以他只是故布了一些让对方自己察觉到的嫌疑,又给了对方一个在此刻直接登场的机会。”
“真累人啊~”
方云华摇了摇头,他能看出来比较原剧情线,在针对李寻欢的问题上,龙啸云可谓是绞尽脑汁的也要全方位的弄死对方。
而实力的不足,也导致他那一肚子坏水,专朝自己人招呼去了。
“他没和你打个商量?”
“没有,他对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忌惮和敌视,可能是因为诗音姐的关系吧,他敢做的也只有悄悄借助我的名声,还不能做的太过分。”林仙儿笑了笑。
方云华白了对方一眼,这可不是莫名其妙。
像是那种撺掇自己老婆天天去追求自由,追求更好生活的毒闺蜜,身为丈夫的要是发觉到这一切的源头,还能有好脸才见了鬼了。
如今也就是在龙啸云心中的威胁排名里,李寻欢已经超过一切,这才让他暂时按捺下了一些心思。
而全程听得云里雾里的阿飞,大概也明白了一些情况。
总之眼下这就是一场设置陷害李寻欢的局,对此他面无表情,只是在认真看着两人的交手,毕竟对他来说,龙啸云那边是一窝坏种,李寻欢则是一个让其初印象也很一般的路人。
之所以初印象很一般也是因为他曾经听林仙儿和方云华谈起过,对方过去做的一些事情。
一件事上所站角度的诉说方式不同,对于听者的感官也截然不一样。
若是老孙头讲起这段过去,则会赞叹李寻欢知恩图报,讲兄弟义气,是一个懂得大爱的真君子。
但到了林仙儿口中,对方就成了不尊重女性,矫情又固执,傲慢还自以为安排好一切的大蠢货。
这便让阿飞对两边这闹成一团的情况,就纯当看乐子吸取自己今后行走江湖的经验了。
而比较这些绕来绕去的阴谋诡计,实际上他更在意的是刚才李寻欢杀丘独时的那柄飞刀。
“那柄刀是怎么发出去的?”
“这就是小李飞刀的厉害之处了。”
刚刚方云华倒是看出了一些东西,但他也很确认那绝非李寻欢的巅峰一刀。
因为杀丘独,也根本不需要他积蓄全部的精气神,但就是如此,这一刀的精妙也很难用言语来表达。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李寻欢的精神意志强的可怕,单论精神力这项属性,完全超越了自己,也超过了之前在庐山之巅一战中,他所见到的还未大成的上官金虹。
这也让他在发出飞刀时,附着在那飞刀上的力量有一种让方云华都难以窥破的浩大真意。
“单凭技巧速度是无法成为顶尖强者,精气神三合一才能成就举世无双的绝学。”
听到方云华给出的结论,阿飞认可的点了点头。
他的快剑属于在纯粹的技艺上达到了瓶颈,接下来便是需要真意的推动,才能迈入在对方口中不在一般的水平。
随即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冷香小筑前方的那片空地,因为一直躲闪的李寻欢要再次出招了。
他摸向怀中飞刀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在飞刀要发出前的那一瞬,却好似会让人眼睛一花,再定神一看,便是对方喉咙稳稳的插住一柄飞刀。
之前自认眼力非凡的阿飞,就没有看清楚。
这次他一定要看清!
然而——
就在这时,突听一人大呼道:“兄弟!住手!”
这是龙啸云的声音。
李寻欢怔了怔,龙啸云已冲出了梅林,那人也已从白雪红梅中轻飘飘落了下来,他穿着件很破旧的棉袍子,一张脸很瘦,很黄,胡子很稀疏,看来就像是个营养不良的老学究。
铁笛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李寻欢手中的飞刀。
他的实力不差,因此也能感知到若非刚才龙啸云突然打断,他怕是已经死了。
唯有真正面对这飞刀的人,才明白一把小小的飞刀为何具备如此强大的威慑力。
这也让自认实力不错的铁笛,心中升起一抹颓然,甚至因为这些日子各种被造谣他就是个样子货所引发的愤怒之火,也熄灭了不少。
“误会都是误会啊!”
龙啸云看似在一脸焦急的解释着。
实际说的全是没营养的废话,当赵正义带着一众江湖客抬出丘独的尸体后,一些事情的讲述就更是全都朝着李寻欢很可疑这个观点可劲的输出。
与原剧情线不同的是,如今的丘独是龙啸云请来一同抓捕梅花盗的帮手,而这又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这位帮手被杀,即便在李寻欢的讲述里,对方不由分说的就向自己下狠手,他若是不还击,那么结果就是他死。
却还是引起在场一众人隐隐的猜忌和警惕。
而全程那铁笛先生不发一言。
当然要就此将李寻欢钉死也是太牵强,龙啸云极力一副要为其辩白的样子,也是让心中对丘独一事泛起一些怀疑的李寻欢,暂时先抛下了这些疑点,只感到心头暖暖的。
今日发生的事情对李寻欢来说,造成的冲击是一波接一波的。
之前的大量饮酒,也是让他真的有了几分醉意,这便导致他无法处于最清醒的状态,反倒是有些被动的牵着鼻子走。
最后的结果,就是并没有给李寻欢身上的一些疑点彻底洗清,以赵正义气愤的离开,作为这场闹剧的结束。
“龙啸云目的达到了。”
“嗯,试探了下李寻欢的实力,再以丘独的死给其扣上一些无法讲清楚的疑点,同时还能引来伊哭这个帮手,这也是为了下一场大戏提前铺垫了。”
“实力不足就是如此,算计个人还要小心翼翼的缓步推进,不过他也有着先天优势,那层结义大哥的身份,让李寻欢即便察觉到这是一场局也很难出招。”
“还有龙小云,他拜其为义父一事,会让李寻欢顾虑更多,明明是受害者,等到他明悟真相后,反倒要不断从加害者那边考虑。”
“还不能忘了诗音姐,他也要思考一旦真的揭破真相,兴云庄该怎么维系下去,诗音姐的平静生活是否也会因此毁于一旦。”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现真相。”
一边与林仙儿交谈着,方云华一边陷入沉思,他发现一个很有趣的试验猜想。
那便是李寻欢的精神力处于当今世上的天花板级别,是否是因为他这黏黏糊糊的性格,导致其一直在自虐,从而才让自己的精神力强大到了如今不可思议的境地。
毕竟此事是有参考先例的,就比如闻名万界的碎梦刀,又称绿帽刀。
凡是习练此刀,必遭配偶不忠事件,迫使其通过战胜牛头人实现武学突破。
在经历七次类似事件后,该刀客最终将愤怒转化为刀意,创造出包含十二式杀招的完整体系。
此设定中强调刀法进阶与情感打击呈正相关,最高境界需经历“断情绝念“的精神状态。
真正来说这也是一种自虐来变强的具体展现。
这实际上就跟不断锻炼身体,来使得肉体强度愈发强悍一样,但精神力的存在又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想要提升这方面,貌似也只能用这种刺激来将其锻炼的愈发坚韧。
尽管这个说法听起来很邪修,但是未尝没有这种可能性。
毕竟老李那戴着痛苦面具的样子,就能看出他过得一直很苦,精神方面始终处于一种自我折磨之中。
“今天的戏结束了,走吧。”
随着方云华发话,三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夜幕中,而正与龙啸云交谈的李寻欢,似有所感的望向那处楼阁顶端,只是映入眼中是黑漆漆的一片,这让他皱了皱眉后,接着便收回了目光。
其耳畔还不断传来龙啸云关切的声音。
“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你瞧不起他们,不愿和他们交朋友,也不必得罪他们呀!”
李寻欢不以为意。
“他们反正早已认为我是不可救药的了,我得不得罪他们都一样,倒不如索性将他气走,反而可以落得个眼前干净。”
“朋友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的。”
“但世上又有几个能不负这朋友二字,像大哥你这样的朋友,无论谁只要交到一个已足够了。”
龙啸云大笑起来,用力拍着李寻欢的肩头,道:“好,兄弟,只要能听到这句话,我就算将别的朋友全都得罪了,也是值得的。”
李寻欢心头一阵激动,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而还没等两人再上演一番兄弟情深,一个家仆已经急匆匆的前来汇报。
“庄主,前厅那边打起来了!”
龙啸云皱紧了眉头,这一场戏落幕了才对,怎么又有人随便加戏。
而那家仆紧接着就说道。
“是赵大爷和这位这位”
他一时不好形容铁传甲的身份,说也是仆人吧,但对方的实力可以和威震保定府的赵正义五五开,要是也称其为大爷,又感觉不太合适。
很快他也不用纠结下去。
因为李寻欢和龙啸云已经从其身边穿过,飞快的前往前厅。
到了前厅,二人发现一些桌子早就被掀翻,拳风激荡声不绝于耳!
铁传甲和赵正义果然已经打的兴起,两人俱是拳风刚猛,那拳拳相撞带来的视觉冲击,倒是也颇具观赏性。
就是这大厅内还未吃完的饭菜遭了殃,只因这一拳下去,就是桌子碎裂,上面的菜肴酒水更是洒了一地,只是现在也没人在意这两口饭菜。
他们耳畔还能听到铁传甲的怒骂声。
“姓赵的,别以为有个铁面无私的名号,就可以随便诬陷我家少爷!你说他是梅花盗,我看你才更像,这年纪也差不多能对上!”
赵正义也是火气上来了。
“呸!放屁!你个奴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声说话!老夫就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尊卑有别!”
现有情况其实并不难猜。
无非是从后园归来的赵正义,口中还在不断嘀咕着李寻欢很可能就是那梅花盗首领,结果被喝嗨了的铁传甲听到后,上去就是咣咣两拳。
而两人的实力看似在伯仲之间,实际上铁传甲正当壮年巅峰,拳拳又都是奋不顾身的招式,招式虽未必精妙,那一股杀气却令人心惊。
很快就将老迈的赵正义完全压制住了。
龙啸云还是忠实的扮演着劝架的角色,一直围绕在两人周边唠唠叨叨。
其他人在见到赵正义逐渐处于下风时,是有心上前援助,毕竟在先天立场上,他们就与赵正义更加亲近,反倒对于还没将事情经过解释清楚的李寻欢,仍抱有一份怀疑。
只是在有人试图踏出一步时,他就会感觉到一股杀机笼罩全身,这也让其只能暂时止住脚步。
而他们的耳畔也听到了李寻欢清晰的声音。
“若有人想以多欺少,在下的飞刀也只好出手了!”
没有人能在李寻欢的飞刀威胁下,仍保持淡定。
侧目注意到这一切的赵正义,更是愤怒道。
“你带来的奴才以下犯上,你非但不管教他,反而还来助长他的气焰,你以为江湖中已没有公道了么?”
这一被分散关注,结果就是他的脸上迎来了铁传甲重重一拳,鼻子都被捶歪了,见此他只能连忙稳定心神,专心应对铁传甲那越打越疯的连环攻势。
只是耳边传来的话语,又让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什么叫江湖公道?难道一群人打一个才算是公道?”
没有人敢接李寻欢的这句话,但是从后园目睹一切的围观群众中,倒是有几人发觉到,李寻欢和这位赵大爷貌似从十年前就是旧识,且双方的关系本就非常不对付。
这也导致两人在交谈中,一直充斥着一种欲要爆发的火药味。
秦孝仪这时恰好也带着一批人进入前厅,在见到被捶的脸上紫一块红一块的赵正义时,他愣住了半响。
不过他的表现很稳,没有上前帮手自己这位结义大哥,反倒是拽过一人了解了事情全部后,也跟着龙啸云一样,在两人战斗边缘处,讲着不断劝架的废话。
主打的就是一个我来了,也做事了,尽管没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参与度却刷满了的效果。
“好,三弟四弟,我就给你们这个面子!”
没成想一向执拗的铁面无私·赵正义,这次还真顺着这个没啥说服力的台阶走了下去。
只是他最后还需要拼一把!
只见赵正义全力运起右拳,只想要为这莫名其妙的打斗结束挣得几分颜面,但只听砰的一震,两拳相击,赵正义却几乎被震得飞了出去,踉跄着跌倒在地。
这下子,属实是更加丢脸。
但赵正义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冷笑。
他随手拍开欲要将其扶起来的秦孝仪和龙啸云,右手双指遥遥点向神色冷厉的铁传甲。
“姓铁的,你这横练功夫确实可以,老夫有些小瞧了你,但别以为这件事会到此结束!”
紧接着他甩袖就走,而作为赢家的铁传甲却是脸色大变,他有心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而四周的围观群众倒是看出一些猫腻,因为这铁传甲一直以李寻欢的奴仆身份示人,并未揭露其真实姓名,可是赵正义却通过与其交手中,好似发觉到了对方隐藏的身份。
姓铁的.又是着重点明对方的横练功夫
对方这匆匆离去,怕是也为了尽快找回在此地失去的颜面。
因此接下来必然还会有热闹看。
李寻欢这时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场冲突着实将自己的大哥给搞得有些灰头土脸,他本要走到对方身旁表示下歉意,但刚迈出脚步,却被一人拦了下来。
是从后园结束战斗后,全程不发一言的铁笛先生。
“李探花,接下来请多加小心。”
李寻欢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个后园突然偷袭他,且上来就施以杀招的铁笛先生,他的印象实际并不好,最后若非是被龙啸云叫停,他的飞刀怕是已经插入对方的喉咙。
但此刻,他却能体会到对方主动表露的善意。
“我相信李探花绝非梅花盗,因为梅花盗是发不出这种飞刀。”
虽只是体会了下被刀意笼罩的感觉,但铁笛先生好似已经透彻的了解到了李寻欢这个人的本性,他的眼中充满了真挚情感。
“尽快离开这兴云庄吧。”
这是他跟李寻欢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后面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讲出,龙啸云和秦孝仪已经走到他的跟前。
“我不会再插手关于追捕梅花盗的事情。”
铁笛深深看了龙啸云一眼,然后又向着秦孝仪点了点头,随即就径直离开了兴云庄。
全程龙啸云和秦孝仪都没有阻拦,前者皱了皱眉头后,很快就和李寻欢聊到一起,后者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的背影。
其心中猜测是否因为李寻欢那未发出的一刀,让他深刻体会到了生死之间的那股强烈刺激。
导致原本还因为各种江湖传闻,让他彻底颜面尽失的那些脏水影响,从而使得其愤怒的情绪也变得稳定了下来。
而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不会将猜到的一些可能说出口,却也不会继续参与此事。
一切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