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绒布，将摄政公园的玻璃温室裹得密不透风。林景天刚把母亲安顿进私人医院，手机就震得厉害，屏幕上跳出一条匿名推送，附带的链接闪烁着诡异的绿光——标题写着“大梁太子妃最后的时刻，夜明珠为证”。
“点开看看。”萧婷婷的指尖有些发凉，她认出推送里的背景图是摘星楼的飞檐，那是她前世殒命的地方。
视频加载的瞬间，温室里的恒温系统突然失灵，暖气管发出“咔哒”脆响，温度骤降到冰点。画面里出现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珠体流转着幽蓝的光，照亮了背后斑驳的宫墙——正是大梁皇城的摘星楼顶层。
“这颗珠子……”林母突然坐直身体，输液管随着动作晃动，“是先皇后的随葬品，怎么会在林景明手里？”
话音未落，夜明珠的光芒突然聚焦，投射出清晰的影像。画面里，年轻的萧清凰穿着太子妃朝服，金线绣成的凤凰被鲜血染成暗红，她被铁链锁在梁柱上，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上。
“萧清凰，你看这是什么？”林景明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利。他举着一枚玉玺，正是那方传国玉玺，“林景琰已经死了，皇城破了，你还守着这空壳子做什么？”
影像里的萧清凰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却不肯落泪：“他不会死的！景琰说过，会回来接我！”
“回来？”林景明的笑声像碎玻璃刮过瓷器，“他现在怕是连全尸都凑不齐了。你知道吗？城破那天，他为了护这方玉玺，被乱箭射成了筛子，尸体扔去喂狗了！”
“你撒谎！”萧清凰剧烈挣扎，铁链勒得手腕淌出血来，“我亲眼看着他从密道走的，他说会带救兵回来！”
“密道？”林景明突然凑近镜头，少年的脸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那条道早就被我堵死了，他走的是绝路！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把你留在摘星楼？因为你是他用来拖延时间的诱饵啊！”
温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萧婷婷死死攥着林景天的手，指节陷进他的皮肉里——她记起来了，那天林景琰确实说过“等我回来”，可她等了三天三夜，等来的却是冲天火光和林景明的屠刀。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萧婷婷的声音发颤，影像里的自己还在嘶吼，“林景明，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林景明突然从怀里掏出匕首，刀身映着夜明珠的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得让你看看清楚，谁才是大梁真正的主人！”
画面剧烈晃动起来，能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和宫女的尖叫。林景明举着匕首走向萧清凰，镜头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绝——她突然撞向梁柱，铁链绷得笔直，发间的金簪脱落在地，滚到镜头前，簪头刻着的“琰”字清晰可见。
“想自尽？没那么容易！”林景明抓住她的头发，将匕首抵在她心口，“林景琰欠我的，我要你用命来还！”
“我诅咒你……”萧清凰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血沫从嘴角涌出，“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匕首刺入的瞬间，影像突然卡顿。夜明珠的光芒变成刺眼的血红，屏幕上弹出一行血色大字：“两世债，一世还，今夜子时，摄政公园湖心亭，用玉玺换她苟活。”
视频戛然而止，温室的温度骤然回升，暖气管发出“嗡”的低鸣。林景天摸出枪检查弹匣，金属部件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在公园布置了陷阱。”
“不能去。”林母按住他的手，手背上的针眼泛着青，“这是他故意刺激你，想让你乱了方寸。”
萧婷婷却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湖心亭的方向。那里亮着一盏孤灯，像鬼火般在黑暗中摇曳：“我必须去。”
“清凰！”林景天皱眉，“那是前世的事了，他想用过去困住我们！”
“不是困住。”她转过身，眼底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坚定，“他手里有夜明珠，说明他找到的不止是玉玺和虎符，还有能记录影像的秘器。这种东西不该落在他手里，更不该用来操控人心。”
她走到林景天面前，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骨——那里有一道浅疤，是前世替她挡箭时留下的，这一世竟在同样的位置浮现：“你记得吗？前世你总说我太犟，可若不是这股犟劲，我怎么能撑到转世找到你？”
林母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起身从行李箱里翻出个锦盒：“把这个带上。”
盒子里是半块玉佩，玉质温润，刻着半个凤纹。“这是先皇后给我的，说能辟邪。”她将玉佩塞进萧婷婷手里，“当年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时，说若遇大难，持凤佩可寻龙佩——现在看来，龙佩恐怕在林景明手里。”
萧婷婷指尖抚过玉佩的裂痕，突然想起影像里林景明腰间闪过的半块龙纹玉佩。原来如此，他早就集齐了能开启皇室秘藏的信物。
夜里十一点，摄政公园的巡逻警犬突然狂吠起来。林景天开车绕到公园后门，萧婷婷换上便于行动的黑衣，将凤佩藏进衣领。车窗外，湖心亭的灯光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孔明灯，每盏灯上都写着“血债血偿”。
“他在模仿当年的流星灯。”林景天握紧方向盘，指腹蹭过换挡杆上的磨损痕迹，“想用同样的场景击溃你的心理防线。”
“可他忘了，流星灯是暖的。”萧婷婷望着那些飘远的灯火，“就像你当年说的，是摘给我的星星。”
湖心亭的石桌上摆着个青铜架，夜明珠就嵌在架上，光芒比视频里更盛。林景明背对着他们站在亭边，手里把玩着半块龙佩：“你们倒是比我想的更情深义重。”
“玉玺呢？”林景天将装着仿制品的盒子放在石桌上，枪口始终对着他的后心。
林景明转过身，夜明珠的光映出他眼底的疯狂：“别急，先看完这个。”他抬手按在夜明珠上，珠体投射出另一段影像——画面里是年幼的林景明跪在祠堂里，背上满是鞭痕，一个老者拿着龙佩骂道：“你记住，林家本该是皇室，是林景琰的父亲抢了我们的江山！”
“看到了吗？”林景明的声音发颤，“我从小就被灌输这些，我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可你们呢？你们凭什么能忘了前世的血仇，在这里谈情说爱？”
萧婷婷看着影像里那个缩在角落的孩子，突然想起前世城破时，有个小太监说过，二皇子林景明自幼被养在宫外，受尽折辱。原来那些疯狂背后，藏着这样扭曲的执念。
“复仇不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她往前走了一步，凤佩在衣领里发烫，“你杀我父皇母后，掘人陵寝，用玉玺和人命做筹码，这不是复仇，是犯罪。”
“犯罪？”林景明突然大笑，笑声惊飞了亭边的夜鹭，“等我开启皇陵地宫的秘藏，拿到大梁的宝藏和兵符，谁还敢说我犯罪？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知道，我才是正统！”
他突然抓起夜明珠扔向萧婷婷：“接住它！这珠子能显前世今生，你敢不敢看看林景琰当年的真正死因？”
夜明珠在空中划过弧线，林景天想接住，却被萧婷婷拦住。她伸手握住珠体，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影像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开：林景琰并非死于乱箭，而是被自己信任的副将背叛，那副将拿着林景明给的密信，亲手将毒酒灌进他嘴里。
“啊！”萧婷婷痛得蹲下身，珠体烫得像火炭。
“清凰！”林景天冲过去将她护在怀里，抬头时枪口已对准林景明的眉心，“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林景明后退几步，退到亭柱后，“只是让她看看真相而已。林景琰到死都以为是我杀了他，却不知道自己人早就被我收买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诚。”
他突然拍了拍手，湖心亭周围的水面突然冒出无数气泡，水下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这亭子底下是我改装的升降台，”林景明的声音从柱后传来，“现在它正在下沉，你们要么交出真玉玺，要么就陪着这些秘密一起淹死。”
湖水开始漫上石阶，冰凉的水很快没过脚踝。萧婷婷忍着头痛站起来，将夜明珠塞进林景天手里：“珠体有机关，转动底座的龙纹能停止影像投射。”
林景天刚转动珠体，水面突然炸开，几艘摩托艇从暗处冲出，上面的人举着枪朝亭内扫射。“是国际刑警！”林景天拉着萧婷婷躲到柱后，枪声中夹杂着警笛的尖啸。
混乱中，林景明突然从亭后跳入水中，手里拿着不知何时调换的真玉玺仿制品，很快消失在夜色里。萧婷婷看着他逃走的方向，摸出怀里发烫的凤佩——玉佩不知何时与夜明珠的光芒相呼应，在黑暗中亮起，映出水面上漂浮的一张纸条。
纸条是林景明的字迹，只有一句话：“下月十五，月圆之夜，皇陵地宫，秘藏开启，不来后悔。”
湖水渐渐退去，国际刑警的探照灯扫过湖心亭。林景天握着萧婷婷的手，发现她的指尖还在颤抖。“没事了。”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夜明珠在他掌心静静发光，映出两人交握的手上，那道跨越两世的疤痕正慢慢变淡。
“他跑不远的。”萧婷婷靠在他怀里，听着远处渐息的枪声，“但我知道，他说的秘藏是真的。”
夜明珠的光芒在此时变得柔和，像极了当年御花园的流星灯。萧婷婷望着天边初升的月牙，突然想起父皇说过的话：“宝藏会引来贪婪，唯有心之所向，才是真正的归宿。”
她知道，下月十五的皇陵之行，将会是最终的了结。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她爱的人，有并肩作战的勇气，还有那颗无论前世今生，都为他们照亮前路的夜明珠。
湖水拍打着亭柱，发出温柔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未完的对峙，奏响暂歇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