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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烬尊初醒

    冰冷。粘稠的冰冷。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湖底,意识被冻结在永恒的黑暗里。没有痛,没有光,只有无边的死寂和下沉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意识深渊荡开涟漪。

    痛。

    撕心裂肺的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从灵魂核心猛地爆发!瞬间刺穿了冰冷的麻木!全身的骨骼仿佛被寸寸碾碎!血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撕扯!内腑如同被投入滚烫的熔岩!每一寸神经都在疯狂尖叫!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嚎,如同生锈的铁片刮擦岩石,从林烬干裂的唇缝间挤出。沉重的眼皮如同被冰封的闸门,他挣扎着,用尽残存的意志,终于撬开一道缝隙。

    模糊的视野中,是斑驳的树影和惨淡的天光。身下是冰冷潮湿、混杂着腐叶和血腥味的泥土。他…还活着?不,是比死亡更深的折磨!

    剧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苏醒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缝合的破布娃娃,每一处连接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的空洞和刺骨的冰凉。左臂勉强能动,但皮肤下如同有无数烧红的蚂蚁在啃噬。肋下的断枪如同恶毒的活物,疯狂搅动着脆弱的内脏。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撕裂的闷响。更可怕的是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挤入、重塑他的意识!

    【警告!龙巢核心…传承融合…进程:15%…能量冲突…灵魂撕裂风险:高!…】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崩溃(多脏器衰竭/全身粉碎性骨折/失血性休克)…生理机能:临界点…】

    传承?融合?灵魂撕裂?

    林烬混沌的意识艰难地捕捉着系统的提示。他猛地想起意识沉沦前,那个冰冷、古老、如同跨越万古时空的声音——“以烬渊之名…承吾之志…”

    烬渊龙尊?!是那个声音?!它在…融入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滚…出去…”嘶哑的声音带着血沫,从他喉咙深处滚出。一股源自本能的、强烈的排斥感涌上心头!他不要什么传承!他只要…玄墨!

    玄墨!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残破的灵魂上!他猛地扭头!血红的眼睛疯狂扫视身侧!

    在那里!

    灰败的、被破烂血衣包裹的小小身体,静静躺在冰冷的腐叶上。毫无生气。鳞片黯淡无光,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如同摔碎的劣质陶器。小小的脑袋无力地垂着,紧闭的眼皮下,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带着依赖或威严的暗金光芒。冰冷。僵硬。死寂。

    死了。真的…死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心脏被生生剜去的剧痛,瞬间压过了肉体的所有伤痛!比元丹境的威压更沉重!比龙血淬体更尖锐!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硬生生撕裂了一块!空荡荡的,灌满了冰冷的寒风!

    “玄…墨…”破碎的音节混着血沫,从他齿缝间挤出。他挣扎着,用还能微微活动的左臂,不顾全身骨骼的哀鸣,一点一点地,朝着那冰冷的小小身体挪去。每一次移动都牵动断裂的骨头在皮肉下摩擦,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新的鲜血涌出。但他毫不在意。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冷的鳞片。触手一片令人心悸的僵硬和死寂。没有温度。没有回应。只有无尽的冰冷。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滚出,滚烫的泪水混着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灰败冰冷的鳞片上,瞬间被冻成血色的冰晶。悔恨!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如果…如果他再强一点…如果他早点发现…如果…

    然而,悲伤的潮水还未将他彻底淹没,新的剧变已然降临!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苍茫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神彻底苏醒,猛地在他灵魂深处轰然降临!冰冷!浩瀚!带着碾碎星辰、令诸天归墟的无上威严!这股意志霸道绝伦,不容抗拒,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他残存的意识,要将他的存在彻底抹去、覆盖!

    【警告!龙尊意志…全面苏醒…融合进程:加速!…灵魂同化风险:急剧上升!…宿主意识…抵抗…微弱…】

    “滚开!”林烬在灵魂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残存的意志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疯狂抵抗着那浩瀚意志的侵蚀!玄墨冰冷的尸体就在眼前!他不能失去自我!他不能忘记!他还有仇要报!他还有…玄墨的仇!

    对!报仇!林琅!赵虎!冷大人!血屠!还有…所有害死玄墨的人!

    滔天的恨意如同焚尽一切的烈焰,瞬间点燃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这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怒与不甘,竟奇迹般地暂时顶住了那浩瀚意志的侵蚀!

    【龙尊意志…遭遇强烈精神锚点(仇恨/执念)…融合进程:受阻…能量冲突:加剧!…】

    趁此间隙!林烬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玄墨冰冷的尸体!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

    龙巢核心!玄墨的本源碎片!在他体内!系统说过!

    “系统!”他在意识中疯狂嘶吼!“引导!龙巢核心!玄墨的本源!给我…修复它!救它!!”

    【指令确认:目标:玄墨(生命体征消失)…状态:无法修复…】

    冰冷的拒绝!

    “不!!”林烬目眦欲裂!“它的本源!在我体内!用那个!修复它的身体!快!!”

    【检测到…高纯度烬渊龙脉本源碎片(残)…状态:已融入龙巢核心…不可剥离…】

    【警告:本源碎片与宿主灵魂深度绑定…强行剥离…风险:灵魂崩解!…】

    不可剥离?!灵魂崩解?!

    绝望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心脏!但下一秒,更深的疯狂涌现!

    “那就…连我一起!”林烬在灵魂中咆哮!“用我的血!我的魂!我的命!去喂它!去激活它!把它…还给我!!”

    【指令分析:宿主生命精元/灵魂本源…注入目标残骸…理论可行…成功率:0.0001%…风险:宿主灵魂湮灭/目标残骸彻底崩解…】

    0.0001%?!万分之一?!

    “执行!!”林烬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万分之一又如何?哪怕魂飞魄散!哪怕彻底湮灭!他也要搏这万分之一的机会!玄墨为他死了一次!他这条命,赔给它又如何?!

    【指令确认:强制启动…生命精元/灵魂本源…定向传输…目标:玄墨残骸…】

    【警告:能量传输:开始…宿主生命精元:急速流逝!…灵魂本源:剥离!…湮灭风险:急剧上升!…】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剥离感,如同灵魂被活生生抽筋剥皮,瞬间席卷林烬全身!比任何肉体痛苦都要惨烈百倍!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涌出体外!意识如同被投入磨盘的谷物,被一点点碾碎、抽离!眼前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吞噬!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紧紧包裹着骨头,如同风干的尸骸!

    【警告!生命精元:枯竭临界!…灵魂本源:重度损伤!…湮灭倒计时:3…2…】

    结束了…林烬残存的意识在剧痛中沉浮。他最后“看”向玄墨冰冷的尸体,灰败的鳞片在昏暗光线下毫无变化。

    果然…还是…不行么…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猛地从玄墨冰冷的尸体上传来!

    不!是从他体内!那融入龙巢核心的玄墨本源碎片!在感应到林烬不惜一切、甚至燃烧灵魂传递而来的、蕴含着无尽执念与生命精元的能量洪流时,竟…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玄墨那灰败、布满裂痕的额心鳞片——那片曾经闪烁着暗金血芒的位置——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纯净的、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第一缕光的…暗金色流光,如同沉睡的种子被注入生命,极其艰难地…从那道缝隙中…渗透了出来!

    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新生意念!

    【检测到…异常能量反应…来源:玄墨残骸…属性:未知(微弱活性)…】

    【警告!宿主生命精元:耗尽!…灵魂本源:崩溃临界!…强制中止传输!…龙巢核心…接管…能量反哺…启动!…】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猛地从林烬体内沉寂的龙巢核心中涌出!如同干涸河床涌入的清泉,瞬间涌向他枯竭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灵魂!强行中断了那自杀般的传输!同时,一股精纯的能量粒子,顺着尚未完全断绝的链接,缓缓注入玄墨额心那道裂开的缝隙之中!

    那点微弱的暗金流光,在接收到这股能量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活力,光芒…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丝丝!

    【玄墨残骸状态:未知活性(微弱)…能量反应:稳定(上升)…】

    【宿主状态:生命精元:微量恢复(龙巢反哺)…灵魂本源:重度损伤(稳定)…湮灭风险:解除…】

    活了?!虽然只是一点微弱的活性?!但…活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电流,瞬间窜遍林烬即将崩溃的神经!然而,这狂喜只持续了一瞬!

    【警告!龙尊意志…融合进程:因能量冲突中断…重新启动…加速!…】

    那浩瀚冰冷的意志,因刚才的变故出现了一丝迟滞,此刻如同被激怒的巨兽,带着更加狂暴的力量,再次狠狠碾压而来!瞬间冲垮了林烬因狂喜而松懈的意志堤坝!

    “呃啊——!”林烬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脆弱的琉璃,在那浩瀚意志的冲击下寸寸龟裂!无数陌生的、破碎的、蕴含着无尽岁月信息的画面碎片,如同洪流般疯狂涌入脑海!破碎的星辰!陨落的巨龙!燃烧的战场!冰冷的王座!还有…一道贯穿万古、俯瞰众生的…淡漠目光!

    【融合进程:30%…40%…灵魂承载:过载!…同化风险:90%!…】

    不!他不能失去自我!玄墨…玄墨刚刚有了一丝活性!他不能忘!

    “玄墨!!”林烬在灵魂深处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嘶吼!用尽残存的意志,死死抓住脑海中玄墨最后睁开血金双瞳、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画面!这是他最后的锚点!

    就在他意志即将彻底被淹没的瞬间!龙巢核心深处,那点因玄墨本源碎片激活而亮起的微光,仿佛感应到了宿主强烈的执念,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玄墨气息的守护意念,如同投入惊涛骇浪中的定海神针,瞬间注入林烬即将沉沦的意识!

    两股意志在林烬灵魂深处轰然碰撞!一股是浩瀚冰冷、欲将他同化的龙尊意志!一股是微弱却坚韧、源自玄墨本源的守护执念!

    【龙尊意志…遭遇本源级干扰…融合进程:强制中断!…能量冲突:爆发!…】

    【警告!灵魂战场:形成!…宿主意识:载体…崩溃风险:极高!…】

    林烬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被两股巨力疯狂撕扯!剧痛超越了肉体的极限!他眼前瞬间被无边的血色和混乱的时空碎片淹没!身体在现实中剧烈地痉挛、抽搐,鲜血不断从七窍涌出!

    然而,就在这灵魂即将被彻底撕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啧啧啧…真是感人啊…”一个阴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山林中响起,带着浓浓的戏谑和贪婪。“拼到油尽灯枯,就为了条死透的小泥鳅?还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林烬血红的瞳孔猛地收缩!艰难地转动眼珠!

    只见不远处的树影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身影!为首一人,身形瘦高,穿着紧身的黑色皮甲,脸上覆盖着半张狰狞的金属狼吻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如同暗夜中的饿狼。他身后两人,同样装束诡异,一人手持淬毒匕首,一人背负淬毒劲弩,气息阴冷,如同潜伏的毒蛇。

    “黑爪?!”林烬喉咙里滚出嘶哑的音节,带着刻骨的寒意。他认出了那标志性的狼吻面具!是盘踞在葬龙渊外围、臭名昭著的猎奴组织!专门猎杀落单的修士和探索者,手段残忍!

    “眼力不错。”狼吻面具下传来阴冷的笑声,幽绿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林烬残破的身体,最终落在他身旁玄墨那毫无生气的尸体上,尤其是在额心那道渗出微弱金芒的裂缝处停留了片刻。“虽然不知道你小子怎么从葬龙渊爬出来的,还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不过,你怀里那条‘死蛇’,还有你身上那股子…古怪的气息…倒是值点钱。”

    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个手势。身后那名手持淬毒匕首的猎奴者,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着林烬和玄墨逼近!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

    “乖乖别动,小子。”狼吻首领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让我们帮你…解脱。”

    新的危机!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在林烬和玄墨最虚弱的时刻,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林烬血红的眼中,倒映着逼近的毒刃和狼吻首领幽绿的瞳孔。体内,龙尊意志与玄墨本源的冲突仍在疯狂撕扯他的灵魂!怀中,玄墨那点微弱的活性如同风中残烛!而他自己,早已是油尽灯枯!

    绝境!真正的十面埋伏!

    然而,在那双燃烧着血色与混乱的眼眸深处,一点冰冷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杀意,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星辰,缓缓…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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