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香独秀摆明旗帜站在圣帝一方后,雄王迅速将自己的势力分离出去,开始公然和圣帝化地而治,分庭抗礼。然而因为香独秀一人的关系,原先对雄王表忠心的人,纷纷开始有所动摇,尤其是在天梁院主莫名其妙失去下落之后,雄王一方开始人人自危。而事实上天梁院主便是被昙香园派出去的暗卫送去了仙山卖豆干。新一任的天梁院主履冰险迅速上位,此人原本就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是三院特地挑出来的中立派,为人老实忠厚,几乎毫无存在感,往好了说是中立,实际上说就是墙头草,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对圣帝忠心的人,而是对破军府噤若寒蝉的听声虫。
“我这个兄长还真是集境人间第一移动大杀器啊,有他表明立场,简直不要更省心。”敲敲桌子,香绮筠顺手把刚刚画完了的北集最新势力分布图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这东西画一遍记在脑子里足够。
“最近你行动加快,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她这一反常态地主动推动香独秀做出选择绝对有问题。如果说单单是为了一统集境,那完全没有必要,依照原先的步伐虽然会慢些,但并无不可。眼下此举着实让人不解。
“因为想早点把事情解决,然后当甩手掌柜,连园子一并交给你处理,我要再去苦境观光旅游玩去啊。”嗯,再入苦境,归期不定。
她说的轻松自如,听在烨世兵权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敢用整座破军府打赌,绝对有问题:“你最好说清楚,不然吾不可能同意你再入苦境。”她是想把命丢在苦境吗?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轮不到你来干涉,怎么,你担心?担心就跟我一起去苦境转转啊,又没人拦着你。别瞪我,瞪我也没用,圣帝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捏,除非你把灵之卷融会贯通练到最高层,一发入魂彻底震慑住他。就算你把圣帝震慑住了,你可能丢下破军府,丢下集境的权势不要,和我上苦境游山玩水看风景?这话要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打死我都不信。”
她太了解烨世兵权,也许他不在意破军府究竟掌握多少权势,但他在意的是整个集境,他所看地方的太多,无法舍弃任何一方,便注定了他不可能停下步伐。纵然集境真正安定下来,只怕到时候会有更多的琐事铺天盖地而来。正如同她不愿意放下她要做的事一样,她为自己纵情恣意而活,他却是为了集境天下而活。
“你在挑衅吾。”他这是个很平静的陈述句,她这个性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他就搞不明白,怎么对别人她就能温文有礼,对他就是各种扎刺。难道是他从小对她纵容的太多,宠坏了?没道理啊,小时候她基本上是被自己治的死死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他对呛不落下风了?难道说……感情这种事儿真的是说不清楚?
“懒得跟你废话,总之一句,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她总不能把未来将要发生的大灾这个时候对他讲出来,讲出来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她被当成神经病,要么打乱现在平静的布局。这两种哪个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越是这样,烨世兵权越是确定她有事按在心里不说,而这事……八成和他有关。换成是别人,他一个字都懒得多问,但是她么……
“你要吾陪你再去看风景么?”所谓的看风景,就是被他扛着去距离破军府三十里外的山坡上晒太阳发呆吹风闻花香冷静一下,上次她哭了一个时辰,晒了两个时辰太阳,看她这次还想晒多久。
“你有毛病啊?”香绮筠伸手摸摸他额头,没发烧啊,她才不要去和他晒太阳,哪儿有人成双成对看风景就真的是坐那干晒不说话相对无言安静赏花啊,这人自带降温系统的功能不要太强大,虽说当时气氛安静美好很微妙,但她是真的想打人。
“那就说出来。”他心底其实也有很多疑问,关于香绮筠的。他知道她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不光是当年坠崖之后,甚至可以追溯到更早之前,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天起,他就发觉到,这个姑娘眼里藏着很深的情感,她仿佛刻意让她自己成为一条链接他与太君治还有弑道侯之间的纽带,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明明三个人的想法是各执己见产生了分歧,偏偏能被她不着痕迹地扭转,化解,一直到现在,三人各执一府,手握集境半壁天下,也不曾真正遇到过足以使他们之间的交情破裂的危机。
“说不清楚啦。”香绮筠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能有现在的样子她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她自己都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要如何对他说。难道要她说,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还不认识的他的时候,就经常梦到他的各种花样作死,永远都是死在破军府之外而惊醒,在认识他之后,不光梦里的人和他相重合,甚至更加清晰。梦境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对他几乎是从认识的第一刻起,明知对方是属于集境的,也要想方设法让自己在对方心里留下一席之地,及至到后来,包括他成为破军府之主,在见到那个可怕的建筑后,她几乎被同样的噩梦纠缠了两年之久。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事能使她害怕,无疑是对烨世兵权的感情。青梅竹马四个字永远也抵不过遥不可及,无论是她这个不知何日是终途的身体,还是无法开口的缘由。前世注定四个字她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未免太不靠谱,然而又无法解释为何她自幼起日思夜想便是这个人。大概她一辈子也弄不清楚这种别扭的情感。
面前这个人,那双睥睨天下的金棕色眸子,仿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摄人魅力,一旦对视上,明知飞蛾扑火,也心甘情愿为其熄灭。所以香绮筠从来不愿意和他目光相视,她怕坚定不住自己的立场,毕竟她不愿意属于任何人,而是有自己的立场。站在烨世兵权身后而活的选择,不是她所要的。但她又不愿意将烨世兵权拱手让人,哪怕是让给世界这个虚无缥缈的词语,也不愿意。这就导致了她的内心十二万分的复杂。他不是拱手河山换一人之笑的神经病痴情种,但她不愿烨世兵权为了一己之私权倾天下而送上性命,就只能拼命让自己刷新在对方心底的位置,希望能在未来真有那么可怕的一天来临时,她能做些什么,就算什么都做不了,能代他而死,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她不知道她努力的在对方心底种下影子到底成功了没有,也不敢去问。
“你不希望吾执掌集境?”联想到她方才的言语,烨世兵权试探地问道,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从她的所作所为来判断,她似乎是不希望自己为权势所阻碍,事实上他从来都是知晓香绮筠的性子,她喜好自由,执掌昙香园是为了责任,如果能让她做出选择,她宁愿去过逍遥山水的日子。而执掌昙香园的责任,真的是家族的原因吗?她做的更多的,怕是站在破军府背后,或明或暗地替他铺路吧。难道她不是想看到集境在他手中得到一统吗?仔细想想也不是这样,让圣帝作为傀儡这个提议最早便是她提出来的,虽说是不希望集境遭受太大的变动,需要一个人顶在前面,可她似乎是不希望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又不相信别人能够坐好,才推出了一个替死鬼。
某种意义而讲,她的处事手段几乎要比自己还狠辣,走不进她心里的人,只有两种类型,要么是路人,要么是棋子。而这两种都是可以被无条件牺牲掉的,她从来都不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
“我希望集境属于你,但你不属于集境。什么时候你想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什么时候就是真正明白了我要的是什么。”叹了口气,香绮筠终于还是讲出了这句话,只是以烨世兵权的脑回路……等他想明白了,大概需要很久。
“何以轻言死志?”烨世兵权悚然一惊,他竟然在她眼中读出了某种可怕的讯息,她……想替自己而死?会有什么样的危机,需要她替自己死?这未免太可笑了些,不管遇上什么,他从来不需要女人挡在他的面前,尤其是她。
被他看出来了?
香绮筠眸光一闪,是她的情绪没掩藏好:“你的脑子里出了打打杀杀生生死死没别的事了吗?这话题未免转变的太跳跃了些。”她转方向转的挺硬,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传达出一种……你别问了,问死也不会回答的信息。
“这是不是一个死循环?”烨世兵权决定放弃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两个死硬的人遇到一起,只能有一个人妥协。既然她宁死不屈打死不愿意说,他也不能逼迫的太紧。既然眼前办不了什么正事,索性他把一直想问的某个话题问出来好了:“如果吾的感觉没有错误,与太君治弑道侯相比,你怕吾?”
“你是从哪儿得出来的这个的结论?我说军督大人,我还真的是跟不上您的思维。”香绮筠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怕他?她怕他个鬼啊,她怕他会死还差不多,她敢打赌,这人理解的意思绝对不是她所想的那种。
难道不是?从小到大她都是可以和太君治弑道侯打打闹闹毫无顾忌不在意男女授受不亲兄弟一样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唯独对他,要么扎刺逗火要么想办法找他的麻烦,除非是避不可免的时候,也是他去抱人,要说一视同仁这未免有些差别待遇,嗯,简单说就是……他其实不爽很久了。
懵逼。香绮筠一脸蠢萌地看着他:“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羡慕嫉妒……或者是在……吃醋?”今天是她吃错药了还是他吃坏东西烧了脑子?这明明不是他们最初要讨论的问题吧?
“!”
听到某三个不怎么和谐的字眼,烨世兵权有一种想要暴走的冲动,然而长时间来的习惯冷静让他压住了这个念头,她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心情突然大好,香绮筠推开面前茶杯站了起来:“你自己去想吧,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有一个人能成为被我邀请一起去苦境游山玩水的人,只能是你,至于想不想抽时间去,看你自己咯。我走了,不耽误你收拾雄王,需要我那位好兄长出手提前说,我打包把人塞来破军府,告~辞。”
她笑的一脸开心,拿手里的温玉把件当沙包抛着玩,留下坐在原位一脸沉思的烨世兵权,随他想去吧~今天她的收获,不浅啊~